皇上犹豫不决，但他还是一边按照张确的意思推进，一边仔细思索其中的利害关系。尤其是把太子封到哪里会比较好，既可以对京城没有威胁，又能很好的控制住太子，监视他的一切行动。

事态的发展都在张确的意料之中，虽然卢仲辕也颇有些影响力，但面对废掉太子这样影响深远的国之大事，群臣还是自有主见，谁也不愿意留下千古骂名，很少有人被卢仲辕所左右，形势对小皇子极为不利。

皇上也意识到，想要一步到位，废掉太子阻力太大了，弄不好，他这个皇上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而且，就算能勉强通过，小皇子也未必能坐得稳江山，只要太子还活在世上，他百年之后，太子就有可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皇上思来想去，也难下决心。一会儿，皇上决定为了让小皇子当上储君，为了天下太平，痛起杀心；过了一会儿，皇上又觉得杀死亲生儿子，实在太过残忍，就把他发配到偏远的地方，严加管制，也就可以了。

君臣僵持了一年多，各不相让，皇上欲按照张确所言，让太子离开京城。不料，节外生枝，边境告急，宛人突然偷袭，已经渡过苍凌河，势如破竹，夺取了大片中原沃土。中原官员将领皆醉生梦死，沉浸在太平日子里，根本来不及反应，跑的跑，逃的逃，更为糟糕的是，他们为了减轻罪责，大吹宛人如何厉害，胡说他们如何抵抗，怎么不敌，而这种舆论一旦放出去，就迅速蔓延开来，令中原人闻风丧胆，不战而溃。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在这紧要关头，皇上突然得到一个秘密的消息，太子并非他亲生骨肉，很有可能是雍王调了包的。

这种事，就算是毫无根据的胡说八道，也会让人心生疑惑，总是觉得别扭。何况太子的身世，疑点太多了，陈芳和一心要与他同房，极力勾引他，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怀疑，或许她早就知道身怀有孕，这才迫不及待的要跟他有鱼水之欢。

皇上当时是有求于她，有求于雍王，因此才会觉得陈芳和等他多年，又担心皇上一旦成事，就忘记了她，这种迫不及待，情有可原。但现在皇上仔细思索，这种迫不及待，就有了另一层意思，让太子的身世不明。

皇上又想起大师兄张静虚。一旦有了这种念头，什么事情都会自动往这方面靠，何况张静虚还确实与陈芳和不清不楚呢，自然会流露出蛛丝马迹来，以前皇上没往这方面想，也就对张静虚的一些变化不太在意，现在既然想到了这一层，回过头来再看张静虚的一些行为，那就更加让皇上心生疑惑了。

雍王用碧桃的孩子换掉了陈芳和的女儿，这些事做得虽然隐秘，但毕竟还是有人知情的，而且处理现场，处理尸体，虽然有田常负责，但毕竟不是他一个人全包。军营之中，发生这么多事情，很难保证一点风声不透。事后，雍王杀掉了所有知情的人，但还是有一个人逃跑了，如今被当作逃兵抓了回来，把雍王那晚上做过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皇上大怒，立即回宫，命人带了璐嫔到宫中的刑室来，亲自审问。可怜璐嫔，刚才还是锦衣玉食，转眼之间，就被打得皮开肉绽，各种人间残酷刑罚，观之可怖，若不是亲娘，早就如实招了。

皇上审了一天一夜，璐嫔就只一句话：“太子是皇后娘娘生下的，是皇上的龙子。”

皇上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服侍陈后的？”

璐嫔道：“我是王妃的贴身丫头，王爷年迈，不复当年勇猛，军中条件艰苦，王妃担心王爷的身体，命我前来服侍王爷。皇后娘娘的贴身丫头嫁给了忠靖王，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服侍，王爷这才让我过来服侍皇后娘娘，也就跟着娘娘进了宫。除此之外，奴婢一无所知。”

皇上道：“她临盆生产，你可是亲眼看见的吗？”

璐嫔道：“奴婢那时还服侍王爷，不是娘娘的贴身丫头，但娘娘生产，人手不够，我是忙前忙后，自然也是亲眼看见娘娘生下太子的。”

皇上道：“她生下孩子之后，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璐嫔道：“当时都忙昏了头，哪里还顾得过来看孩子？自然是跟着娘娘的，但那么多人在场，想要换个孩子，谈何容易？陛下莫听谗言，以至父子相残，让天下人耻笑。”

皇上倒吸一口凉气，璐嫔说得在理，他若继续调查下去，不过两种结果，要么太子确实是他的孩子，他便要被打上多疑的标签，天下人定会笑话他被一个逃兵戏弄。万一真查出了太子不是他亲生的，那就更加糟糕了，皇后与他人生了孩子，他这个天子还什么脸面君临天下？

想到这里，皇上连忙命人扶起璐嫔，对她说：“既然有人告状，朕自然是要审的，现在已经审明，确是此人诬告，你受委屈了，朕自然要好好补偿你的。”说完，吩咐给她请御医疗伤，璐嫔连忙叩头谢恩。

皇上立即处死了那个逃兵，但太子的身世却如鲠在喉，让皇上十分苦恼。他本来就十分喜爱小皇子，想要废掉太子，何况现在太子身上还有许多疑点呢。皇上原本不想直接杀了太子，现在看来，应是天意如此，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了。

皇上终于决定杀太子，永绝后患，为小皇子扫除障碍。上天给了皇上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让卢仲辕协助太子去驻守边陲，并命令卢仲辕秘密从民间招来一批老弱病残，发给他们军装，伪装成精兵。大军行至中途，皇上突发奇病，下令调回卢仲辕，派心腹太监亲自传口谕，暗中告诉卢仲辕将精兵良将都带回京城，只给了太子一些老弱病残的新兵。

皇上的旨意，正合卢仲辕的心意，太子死后，小皇子就没有了竞争对手，就算皇上再有子嗣，也没有小皇子的地位了。但他听说皇上病了，还是心中焦急，他返回京城，见皇上没事，这才放心。现在皇上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否则，小皇子的处境就会异常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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