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品:姑射辞|作者:怀鱼有酒|分类:古言|更新:2020-05-31 16:13:08|字数:4312字

那人一身团锦簇云月白长袍,倚栏而立,折扇展合之间,一张似尽占天地人间极致美景的容颜,斜飞的眉若剃羽般黛青,微弯的唇似经天人之手精妙创成,而这一切都不抵那双眸含笑流光,揽尽天光十色只化作嘴角一抹微光。

牧也并未转身笑道:“王爷好雅兴竟得空到这儿来。”

和则一笑道:“难道不是殿下有意请小王至此的吗?”

牧也并没有接他的话只将令旨递给他,一双疏离淡漠的眸子环望着四周的景子感慨性地道:“江东真是个好地方啊,怎样看都是游不尽的。”

和则顺着她的目光向远处望去,嘴角一笑,了然道:“我听闻城西有座角山,虽已为私人所有,倒也还对外开放,风景好像还不错,殿下可去一游。”

牧也“哦”了一声,极认真地道:“没想王爷还有这份心,既到了江东,便是该认真办案,等差事办完,若有空闲时间再说吧......若说庆国公的案子,王爷可有眉目?”

和则显然没有挂心她言语中的调侃,与她并肩走在河畔道:“长宁军务一事,我已着人查实,庆国公确是领国款办了亏心事,但他消息得的很快,倒像是京城中有和他一气相通的。”

牧也浅浅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言语,因为太子与庆国公素来走得近,这几乎是朝中公开了的秘密。但和则似乎并不如她所想,仍是道:“太子的外额都已打算到了军务之上,那其余竟有他手的事情大概也就没放过什么了。”

闻言,牧也停住了脚步,抬眸看着他,他仍是那般温和地笑着,只是那双眼,牧也实觉深邃难测。

他亦停下脚步看着她,那一刻,仿似有什么交织在了一起,却又倏的放开了。

牧也垂下眼眸,复尔与他并肩向前走着。

良久,良久,两人都没有再言语,只感受着自湖面而来的风,吹鼓了宽大的衣袖。

是夜,牧也回到客栈,正见桃笙与一女子坐在窗前,闲敲着棋子。那女子一身白衣垂至腰间的发只用一条白绸轻轻地束了,却于颈间,双腕间皆带了金质的饰品,她倒也生的出色,柳眉凤目,细腰娉婷眉宇间气质端凝,自是顾盼神飞。

她见牧也进来向靠窗处移了移,以便将外侧的位置让出来,一笑道:“你让我查的已是明了,那对老夫妻是从江东走陆路到京城,一路上避开了太子的势力范围,最后是从锦川入的京城。”

“锦川,锦川。”牧也喃喃道:“那是宜王的地方啊。”

“那可不。”那女子应道:“那对老夫妇一路上有暗卫保护,只是不知瞻王还是宜王派的人。”她一面剥着盘里的苏米糖,问道:“侵地的事,你可知晓。”

牧也侧脸看着木棱窗上的剪花,许是因为晨起霜露的侵染,它的四角有着不同程度的卷起,颜色上也更接近水红与下首处新贴的大红剪花有着鲜明的对比,不过她倒是更喜欢那水红色的,旧旧的让人看着很舒服。

“开崇十四年,圣上曾降旨令全国清查田亩,并大力推行田亩入户的政策,庆国公此时奉旨督办江东,竟用尺寸有误的弓丈量农民的土地,并将多余的田亩以各种名义归到自己户下,而百姓上告的少之又少的状则被他动用关系扣了下来。”

屋内烛光点的很暗,帘幕皆深深垂下,只有窗格间的细缝里还有些光透进来。

那女子看了看一旁听得是一脸迷茫的桃笙,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听到了吗?只有你一路上只顾着吃和玩。”

桃笙侧脸躲开她的手指,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牧也道:“那你呢,姬小姐,跑江东来做什么?”

姬商道:“我有一批药,从云南云来,途径江东,正逢庆国公之事导致水路关卡严禁,只能过来看看,通融下关系。”她和牧也结识于执灵,前年里回京,帮她经营着药铺的生意。

也不知桃笙又说了些什么,惹的姬商和她你一言我一语的逗笑着,牧也静静地倚靠在矮桌上,用手支着头,听着炉上的壶水不时发出“噗噗”声,恍惚间仿佛又如昨日里,站在那庭院中。

那儿没有点灯,两侧奇异的山石在这样漆黑的夜晚里显得甚是怪异,一如归京前的那日,也是这般站在门前看着满院的雪。那时的自己只觉得十余年的光阴如填满庭院的雪,冰释了潮起潮落,却留下了一个满目苍凉的空壳。

而今仍是这般的站在门前,却不愿再为起伏的岁月而打扰它们。

也许岁月必要有波有折,只有那样才能证明你来过。

牧也缓缓的绕过庭院绕过前厅,绕过芳草稀疏的花园,终得停在了后院的小屋前。

昏黄的烛光透过窗户纸洒在雪上,照亮了浅浅的脚印,轻轻地牧也推开了小屋的木门,映着那声吱呀,屋中的老婆婆极缓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站在雪光里的她。

良久,沙哑的嗓音夹着哽咽道:“少翊殿下......”

牧也忙阻止她行礼的动作,将她扶上躺椅。老婆婆枯瘦的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手帕包好的方包,极珍贵的塞到牧也的手中哑声道:“殿下......保平安的......你拿着......”

牧也握住那双颤抖的手,将它覆到自己的脸颊上,贪恋的感受着那种温度的交融。

“......老奴自从执灵回来,就一直礼拜于佛前,总想着陪不了自家的孩子,也要求她平安.....如今来啊,怕是这样子也不能了……”牧也慌乱地去擦她眼角的泪水,却不想那泪水就如断线的珍珠项链自此而出竟是再难抑住。

一块手帕,她与她的泪亦曾交融。

她多想告诉她,她知她是被人迫害,被迫弃她于执灵,她想说其实她明白,所以从未怨她。

她多想告诉她,在京都的日子,有多少次那样迫切地想回来见她,可她记得,她说:“好儿女,定当衣锦还乡。”

可如今,她回来了,她却是已风烛残年,她不敢再想,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温暖,这份夹着丝丝凄苦的温暖。

天晴了,风歇了,梅花开了,那个人却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若在孩提时,你定抱我去看梅花轻开。

若在垂暮时,我定葬你于梅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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