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良渚城在顷刻间被唤醒。

楚离带队赶过来的时候，离的老远就看见良渚城门前一大片黑压压的阿尧带领着的军队。

她驾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随着距离的慢慢移近，心中那丝不详的预感欲渐浓烈。

她看着这个伫立在城门前的庞大队伍，微微恍了神，手中不断挥舞着的缰绳也在不知不觉间停止，

混乱的声音从城门内由远及近的传来，虽然看不见真实的情况，声音混杂着，隔着这个庞大的队伍传进楚离的耳朵里，一遍一遍的加重着心中的不安。

“阿楚？”

身后侧传来知遇的一声轻唤，这才将楚离的思绪打断，她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过停了下来，身后的队伍也跟着井然有序的停了下来。

楚离回过头，知遇拽了两下缰绳，走到了楚离的身边。

“怎么了？”他小声问道。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不太对劲......”楚离的眉头深深皱紧，明灭的灯火在她的眼眸中打出阴影。

知遇的神情不似刚刚那般放松，面容逐渐浮上一丝凝重，他看着最前方城门方向的位置，也渐渐锁紧眉头。

“你是不是也觉得......”知遇的表情让楚离心中微微一颤，她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知遇。

过了半晌，知遇才缓缓点了点头。

楚离不再说话，她重新回过头看着前方，随后她咬了咬牙，举起右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继续前行。

队伍继续前行，走出修灵山脚下，四周的树木已经消失，随着离城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刚刚的那般混乱声被渐渐放大，涌入楚离的耳朵。

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

没有发动任何的战争，同每一支队伍的信号交流也都是按照原计划一丝不苟的执行。

楚离渐渐看清了阿尧宽厚的背影。

她带领着队伍走到阿尧队伍后面后将队伍停在了阿尧队伍后，她握着缰绳，一点一点的向着阿尧走了过去。

随着楚离逐渐的靠近，画面一点一点进入楚离的视野，耳朵渐渐涌入纷杂的声音。

而当楚离走到与阿尧并肩的位置的时候，刚刚心中无法形容的不安与悸动在所有画面进入眼中的那一刻瞬间清晰。

像是长时间深埋在泥土中的种子发了芽，破土而出。

周围杂乱的声音随着画面也逐渐可以被辨别，人们的哀嚎声，遍地狼烟篝火的噼里啪啦声，刀尖碰撞声，全都一股脑的涌进楚离的耳朵。

而此时楚离的眼前，早已不再是昔日平静祥和的良渚城，此时此刻恍惚间身处地狱般，遍地烽火狼烟，血水混着泥土在地上汇成一条一条蜿蜒的小河流，遍地的尸体触目惊心，死去的人们的双眼惊恐的睁着，望着天空，像是在对这个世界诉说着他们的不幸。

而良渚城门早已被撞的支离破碎，到处是破败的被摧毁的摊子，伤残的百姓无助的呐喊着，还未等做好准备迎接死亡，面前的将士早已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楚离的脑中开始嗡嗡作响。

她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早已忘了发出声音，而努力看清的士兵身上穿着的盔甲，同自己身后的士兵的盔甲别无二致。

“这是怎么回事？！”在反应过来之后，楚离猛地转过头，几乎是接近嘶吼着的对着阿尧喊道。

此时的阿尧似乎已经成了一块呆愣的木头，楚离努力的去捕捉阿尧脸上的表情，但阿尧脸上的震惊将她的心再一次拉回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的脸上没有她想要的答案。

承认也好，冷笑也罢，任何一个回应，楚离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而当楚离在阿尧的脸上同样看见了震惊的神情的时候，最后的一丝理智也被磨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啊！”几乎是接近嘶吼，最后一个尾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充斥着无限的绝望。

“你知道的对不对？是你对不对？”

楚离猛地将腰间的剑拔出，直直的架在了阿尧的脖子上。

但阿尧依旧纹丝不动，他的目光一直直视着前方，惨败的战火将他的脸庞映的黝黑发亮。

楚离咬着牙，身后的一个不知名的士兵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跪倒在楚离的马旁，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我们将领是不知情的！请楚将军不要无故怪罪！”

小兵一边哭喊着一边重重的将头撞在地上，声音被淹没在周围的纷乱中，但每一下却像是重锤敲在了楚离的心上。

楚离低头看着他看了几秒钟，随即她猛地一拽缰绳，向前飞奔而去，在其中一个士兵正要挥着刀尖砍向瘫在地上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的一瞬间，楚离抬手，挥剑，将他的刀尖击落在地。

“停下！快停下！”楚离对着前方嘶喊着，她的声音同样被淹没在纷杂中。

她绝望的呐喊着，泪水在眼中夺眶而出，她尽力的去击落士兵们手中挥舞的刀尖，可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遏制这庞大的局面。

她猛地回过头，身后的人挥着剑向刚刚那个抱着婴儿的妇女的脖子上砍去，楚离的瞳孔瞬间放大，她从马上一跃而起，可只差一寸，士兵的剑利索的斩断了妇女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喷洒在她怀中抱着的啼哭不止的婴儿脸上。

一切定格在楚离睁大的眸子里，鲜血洒在她的脸上，一瞬间一切像是定了格。

过了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一切声音都归于虚无，楚离此时此刻只能听见自己胸腔内猛烈地心跳。

紧接着她嘶吼着挥着剑，精准无误分毫不差的刺向刚刚那位士兵的脖子，挑断了他的喉咙。

从刚刚开始，她从未曾想过伤害任何一个人，尽管一切的一切都降临的太过突然，尽管自己从头到尾丝毫不知情，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动过杀心。

而就在刚刚，就在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离自己而去的时候，最后的理智全然消散。

消失了一切声音，消失了一切画面，眼中只剩下那个在尸体中不断啼哭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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