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璃紧紧拽着少年的手，一味地向前奔跑，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等到李璃恢复意识之时，她发现自己正走在人族的城池里。而那名少年就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像个影子似的，无论走到哪里都甩不掉。

李璃走到无人的空巷里，回头注视着那名少年：“这里是人族的地界，你会被发现的。”

少年并没有答话，只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李璃。

李璃被他这样盯着看得有些脸红，尴尬道：“我派人打探过了，人、妖、仙三族正列阵于忘川之滨，你无法突破他们的防线，回到魔界。”

李璃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派人去忘川打探过，然而话脱口而出，竟是十分自然。

少年点了点头，意为知晓了。

李璃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这里不宜久待，你还是尽快回去罢。”

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会被发现的。”

我为什么怕被发现？人人皆知皇依柔公主此刻正在蒙古额尔和部，就算有人认出了我的相貌，他也不会怀疑我的身份。李璃百思不得其解。

李璃想了一想，没有再管那名少年，径直朝酒肆走去。

酒肆里，说书先生正讲得口沫横飞，隐隐约约似乎讲到了仙魔大战的事情。李璃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便没有再朝二层的雅间走去，而是在靠窗的桌上坐下。随后，她轻轻招手，示意少年同座。

说书的先生一脸苦相，五、六十岁的样子，口齿倒是清晰伶俐：“数日前，魔族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人、妖、仙三族的进攻下，魔族节节败退，眼看奈何桥就要失守，那魔界最骁勇善战的烁城王竟是选择爆体而亡，用上万年的修为阻挡了三族军队前进的步伐，这才拖到了援军的赶来。若非如此，我三族的联军早就把魔界踏破了！”

“那烁城王虽是魔族，但勇气可嘉啊！”酒客们欷歔感叹。

说书的先生捋了捋山羊胡子，说道：“据说，那烁城王此举另有缘由。是因他唯一方成年的儿子，也随他上了战场，他是想护得他的幼子留得一条性命。”

“不是说，魔族中人残暴野蛮，冷血无情，毫无人性吗？怎么也懂父子之情？”众酒客七嘴八舌地问道。

说书的先生喝了一口清茶，清了清嗓子后慢吞吞说道：“虎虽凶猛，尚且不吃虎崽。魔族亦有爱子之心。”

“虎有灵智，是我人界的灵兽，那些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魔物怎配与虎相比？”酒客们鄙夷地说道。

李璃不听则已，一听便生了气，她看了面无表情的少年一眼，不怀好气地冲适才说话那人问道：“你见过魔族中人吗？”

那人不屑地反问：“那你见过吗？”

李璃并没有回答那人，只是问他：“且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没见过魔族中人，又怎知他们残暴野蛮，冷血无情，毫无人性？你在这里夸夸其谈之时，可有半刻心虚？”

那人一扬下巴，指着说书的先生冷笑道：“按照姑娘的说法，那个老头便也是在道听途说，姑娘怎还听得津津有味？”

李璃斜了那人一眼，不耐烦地说道：“那位先生用的是据说二字，信与不信，自在人心。而你却是言之凿凿，可不是在扰人判断？”

那人见自己说不过李璃，眼珠一转，竟是寻了李璃话中的错处出来：“我人族的勇士正在战场上厮杀，不知被那烁城王夺去了多少性命，那魔物如今战死，便是叫我人族的烈士没有白白牺牲。你不为他们缅怀，怎么还反倒为那魔物说起话来了？”

这话似乎说到了食客们的心坎里，一石激起千层浪，酒肆内的食客们七嘴八舌地抨击起了李璃来：“这就是坐享其福的人，不知战场的惨烈，还活在自己美好的梦境里。”

“若不是我人族的勇士保卫了疆土，那烁城王早就把我们整座城池都化为平地，不留一个活口了，你还能坐在这里吃香喝辣？”

李璃听着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几度欲言又止，因为她记得自己并未在战场上见到过人族的士兵。

另一个人瞧了李璃一眼，笑嘻嘻地说：“你们瞧那姑娘，那双眼睛比那红袖楼的揽月姑娘都好看，身段更是赏心悦目。”

众人都依言转首，细细地打量起了李璃来。

李璃不知道红袖楼是什么，也比认识揽月姑娘是谁。但是李璃从众人淫荡的笑意里领悟了出来：红袖楼是城里最有名的青楼，而那揽月姑娘想必就是楼里的头牌了。

最初说话那人笑道：“那双眼睛是真美，勾魂似的，也不知那面纱之下是何等惊人的相貌。”

一个胖胖的商贾见状，忙道：“喂！那位姑娘，你摘下面纱给我们敬上那么一杯酒，此事就算过去了。”

那商贾似乎在本地很有权威的样子，他的话音刚落，满堂人都附和、嘲笑。

李璃一听大怒，拍桌而起：“怎么长得人模人样的，说出来的话比狗吠都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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