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龙作为护工人员，平日里自然难以接近到那位院长，但是黄世龙毕竟是异病者，自然侥幸接触到了一些东西，那位院长因此给黄世龙留下了如此的印象，军伍出身的黄世龙平日里打心底对那位对外以工作认真、行事刻板形象示人的院长有些发憷。

许苏挑了挑眉，为黄世龙的直接感到些许意外，拍了拍黄世龙的肩膀道：“老黄你虽然阅历和岁数远超过我，但是对人性这东西了解的还是浅尝辄止，人这种生物其实蛮奇怪的，有句古话其实总结的很精辟：斗米恩升米仇。”

“具体意思我就不解释了，套用到我和饶霜霜的身上，其实很适用。一个事实是，我遵从了许雯雯的意愿选择牺牲许雯雯而将饶霜霜救下，饶霜霜是谁？既不是我的种，也不是我的谁谁谁，充其量算是邻居，我从始自终都没有照顾她保护她的义务，更谈不上欠她什么，相反她却欠我的。”

许苏手扶着黄世龙的肩膀道：“这种情况下，饶霜霜本应该感谢我，然而饶霜霜却对我很憎恶，很吊轨的一幕却又正常，因为在饶霜霜看来，我在见死不救，你信么，即便她知道真相后她依旧会很憎恨我，因为我没有担负起一个叔叔以及大人的责任，去救她的妈妈。”

黄世龙微微皱眉，许苏的话虽然说得不够明显，但是黄世龙还是听懂了，许苏的话当然不无道理，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会下意识的权衡利弊。

说到底，主任无论表现如何风轻云淡，成竹在胸，并且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对异病者内幕的了解超出一般普通人，但终究还是个普通人，许苏能够不断插科打诨转移关于异病办可能怀疑饶霜霜的视线其实已经实属不易，再想救下许雯雯已经不可能，有心也无力。

许苏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黄世龙心中一部分的疑问，但是却又勾起了黄世龙的疑问。

因为许苏的一番话其实并没有正面回答许苏一个成年人莫名其妙而又骇人听闻的要向一个小萝莉挥刀的缘由。

“这个世界不需要中二，更不需要自以为是以及自不量力的自认隐忍与阴沉，乃至无聊至极的愤世嫉俗，她就是一个小屁孩，幼稚、天真，没必要也没资格现在去背负那么多东西。”

没等黄世龙提出疑问，许苏便直接对黄世龙作了解答。

黄世龙再次愕然，比较难以理解许苏所说的动机与其极端的行为有何内在的必然逻辑关系。

“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比如按照对失去母亲的饶霜霜做出很歉意很愧疚的样子，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相反会让饶霜霜对这个世界更加憎恨，因为她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不可信任且令其失望的。”

“这种憎恨会深埋于其心，用饶霜霜自己所认为的可笑隐忍来面对接下来的人生，这是孽种，并且终将会发芽，有朝一日一旦开花结果，最终毁灭的必然是饶霜霜自身。”

“而我要让她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去牺牲自身去保护她，没有谁天生就欠她的，与其得不到她的感恩之心，反而引起她的憎恶，那么还不如让他选择畏惧我，甚至在她的眼里，我是可怖的，不仅如此，我要彻底摧毁她保护隐藏自己的那层还未成形并且无聊至极的外壳，一个才九岁的孩子就变得阴沉冷漠，这会让我非常反感。”

“而结果你也看到了，饶霜霜在我的恐吓下，很快再次原形毕露，那层可笑的坚硬外壳瞬间土崩瓦解，她不仅不敢憎恶我，反而会很畏惧我，这就是人性，并不卑劣，因为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有这样吊诡而矛盾的特点。”

“我当然可以采取很温和的手段，但是我又不是鼬，我没义务去为了她而背负她对我的恨意，饶霜霜也不是二柱子，更没资格让我心甘情愿的背负误解与隐忍活得贼拧巴，这是现实生活，不是回忆杀的艺术世界。”

黄世龙沉默的看着许苏，心中终于确定主任确实应该是那位医院职工眼里“温文尔雅、刻板认真”的院长亲生儿子。

“你与许雯雯不一样。”

许苏最后简短的说了一句，便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转身走向天台。

黄世龙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这是主任给自己的答案，得到答案的黄世龙看出许苏情绪的些许不耐与烦躁，微微躬身，毫不拖泥带水的下楼离开。

许苏双臂趴在天台的安全栏上仰着脑袋看着天空，天上繁星点点，时不时有绚烂而璀璨的星光在天际一闪而过，然后消失在许苏的视线里，消失在黑暗里。

或许获得了新生，或许永远的消失。

青城的空气质量一向很好，虽然失去了经济发展的机会，空气质量倒是还不错，夜晚美轮美奂的天空一览无余。

这与异病者似乎有着截然相反的异曲同工之妙，异病者得到了力量，拥有强大而奇特的能力，但却失去了人性与自由。

“大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您的那位小学同学似乎真的异常喋血，我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她浓郁到极致的暴戾，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一道萝莉音适时的在天台上响起。

许苏打了个哈欠，没有搭理神秘的人工智障许二叶，显得很不以为然。

“我认为现在的您应该远离那位许女士，她要是想弄死您，也就是一巴掌的事。”

许二叶如此直白简单的话令许苏眼角抽了抽，不过这次倒是出奇的很有耐心，没有直接发作，淡淡道：“这或许也是很难界定超凡力量好坏的原因，如果没有许雯雯的存在，饶霜霜的平静日子绝对不会超过一周，便会家破人亡，虽然在这个和平年代，饶霜霜不会沦落到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地步，然而那伴随一生的如影随形的巨额债务绝对会压垮这个孩子，赌场可不是法院，父债子偿才是他们所认定信奉的准则。”

“大人，你不回去吗？”

许二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忽然不再继续追问，带着些许担心如此道。

天台的晚风更猛烈了些，吹得许苏衣袂猎猎，寒意渐渐入骨，使得许苏的脸色都有了一丝苍白：“让她跟那位外来者熟、。女多点相处的机会吧，毕竟当了一晚上的背景板。”

“您的身体……”

许二叶声音里的担心却更加浓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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