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凝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都要碎掉了，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

黎暄，她何曾见过他这么狼狈憔悴的样子？从小到大他都是温温柔柔干干净净的，脸上的笑总是像太阳一样明媚单纯。

而如今……是她，将他害成了这样！

叶黎暄席地坐到她面前，痛不欲生地流着泪喃喃，“长姐，为什么？我娘和我妹妹明明已经知错了，她们明明已经改过了，她们曾经那么全心全意地照顾你，你为什么还要让易北岩杀她们呢？长姐啊，我为了解开你的心结长途跋涉去找易北岩，你却趁我不在让易北岩杀了我全家。长姐，我现在……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了，我……是孤儿了。”

叶千凝被他一番话说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嘴巴里含着毛巾都阻挡不住她哭出声来。

叶黎暄给她擦着眼泪，心里痛得生不如死，“我知道，我知道我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全家，你哪怕杀了她都不为过。可……她是我娘啊，她真的已经改过了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们都死了，我会是什么感受？还是说……你从来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这个孽种？”

“不……”叶千凝摇着头泪洒不止。

叶黎暄抬头望着天，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语气哀伤轻柔得让人心碎。

“我娘毁了你的家，你毁了我的家。可我娘终归是我娘啊，她待别人再坏，却始终拿我当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如今她和妹妹被残忍屠杀，我作为全家唯一活着的人，怎么能不为她们报仇？只可惜……我技不如人，昨晚行刺易北岩失败被他打成了重伤。我没办法，只好使出卑鄙手段支开他，又将你下药掳了过来。”

黎暄想用她来逼哥哥就范？叶千凝痛苦地想着，小脸因啼哭憋得通红。

像是知道她的心之所想，叶黎暄苦笑道：“我本来是准备用你来逼他自杀的，可是又一想，我怎么逼他？用伤害你来作为逼迫他的条件吗？别说他不会信，就连我自己都不敢想，我会去做出伤害你的事。我护了你一辈子，我哪能舍得去伤害你？”

叶千凝哭得没了力气，闭上眼睛，泪水像怎么也流淌不完。

叶黎暄继续言说，“于是啊，我就想着将你带走，带离他身边。他那么爱你，失去你他会比死了还要痛苦吧？这样一来，我抄家灭门之仇，也算是得报了。”

叶千凝听得心惊，拼命朝他摇头，嘴巴唔唔不停。

见她痛苦焦急，叶黎暄几乎要控制不住去拿掉她口中的毛巾，可手伸出后却又放下。

他爱这个姑娘，爱到只要她一句话，他马上去死都可以。可……如果她跟自己说不要再报仇了，他怎能同意？又怎能拒绝？

叶黎暄忍住心疼擦去她眼角的晶莹，柔声劝哄，“长姐，你别着急，我们现在还在桃花镇外，等我叫的马车来了我就带你走。走远之后，我就可以给你松绑让你说话了，你乖乖的，好不好？”

叶千凝不断摇头，心中恐慌起来，拼了命地挣扎。

她娇嫩的双手哪能经得起粗糙麻绳的摩擦？很快她的手腕被磨破了皮，殷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叶黎暄看着这一幕惊得魂飞魄散，一瞬间所有的顾虑都抛到了脑后，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绳子给她解了开来。

“长姐……”他痛呼一声，捧着她的手腕心疼地吹着气，“疼不疼？疼不疼？都告诉你不要挣扎了，你为什么不听话呢？都流血了，疼不疼？”

叶千凝双手一得自由立刻把嘴里的毛巾扯掉，哭着扑进他怀里。

“黎暄——”她悲声大放，紧紧搂住他，凄入肝脾。

叶黎暄也哭出声来，崩溃地回抱着她，心如撕裂。

“长姐……”他语不成句，涕泪交加，“我好想你……”

叶千凝闻声更是悲痛欲绝，肝肠寸断地跟他哭诉，“我也想你，长姐也想你，我无数次在想和你重逢会是怎样一种场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黎暄像个没家的孩子一样伏在她肩膀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长姐，我没有家了，我娘死了，我妹妹也死了，这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一个人再爱我在乎我了。我成了孤儿，我成了浩瀚江海中的一棵浮萍，我甚至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世上，谁还在乎？”

“我在乎，我在乎啊！”叶千凝心若油煎，“我的傻弟弟，你还有我啊，我永远都是你姐，永远都是你的家人，我爱你，我在乎你啊！”

叶黎暄又心痛又感动，枯瘦的手掌捧着她泪湿的花容，幽怨悲诉，“长姐，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我的亲人已经死光了。长姐啊，你为什么不能可怜可怜我？哪怕你将她们打得只剩一口气，哪怕你剁去她们的双手双脚，你为了我留她们一条命啊。她们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你知道我看到她们的尸体时，我有多崩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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