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两位老爷要去茶亭里吃茶议事。先走一步。杨氏与二房夫人李氏两人也各自忙碌去了。

剩下几个小辈。沈彧一刻不在多等，转身便出去了。到官学走路要半个时辰，他需得早些出发。

沈云沈建二人不紧不慢走在后面。

沈念扭头看沈彧离开的背影。挺拔的少年穿了件青绿色直裾，衣角秀了几片竹叶。行走间后摆微微飘起。衣料也浆洗的有些褪色。但穿在他身上不觉落魄，竟多了几分出尘。

反观沈云沈建二人，衣料是上好蜀锦泛着光彩，腰间香囊美玉装饰，脚上也是花哨的云头锦履。两人长相还算清秀。打量起来也算翩翩少年。可与沈彧站在一处，却堪堪被比的俗气异常。

“七妹！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沈蕴凑过来顺着沈念方向看去。

“没看什么”，连忙收回目光，软软回答。

“没看什么你傻愣愣的出神那么久。果真是烧傻了。如今你小半年没和我们一起上学，身子还没养好吗？”

沈蕴说的上学是沈博明专门请的一位女先生。每日上午教习几个女孩功课。

沈念半年没去进学，主要是因为自己不熟悉毛笔书写，怕去了露马脚。认字也费些力气。有的字认识一半，靠猜也能蒙对十之五六。有些字繁琐异常，却是实在猜不出来的。

故，这小半年她以身体虚弱为由不去进学，每日窝在自己小破院里。

如今，自己也想着躲一时不能躲一世。否则长大了就真是个榆木脑袋。毛笔练了半年用的顺手许多，想必不会露馅了。便准备今天开始去进学了的。

刚巧沈蕴问起来。就顺势答她，“我身体已经好利索了，原本打算今日就跟姐姐们一起去进学的。”

沈茉这时也凑了过来，半是天真半是笑道：“我娘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七妹妹你天生愚笨，若是读书实在吃力，大可不必去上学的。没人会怪罪你。”

沈茉的生母周姨娘，是沈博明外出办公时带回来的。杨氏第一次见周姨娘时，是坚决不许进门。长相美艳不说，那身段也是婀娜多姿，该见肉处有肉。该纤细处细弱。说话也是个有头脑不省心的。

许是杨氏长相太过平平无奇，所以大老爷艰决不听从抗议，不顾正房太太反对。强烈要求纳妾，于是周姨娘便扭着小腰进门了。

沈博明宠爱周姨娘，沈茉又长得随周姨娘。必然的，连带着沈茉也十分受宠。

沈念像是没听见她的嘲讽般，抿唇笑笑“妹妹自知愚钝，所以更要同姐姐们一起进学，就当是给姐姐们做个陪衬吧。”

这话果然说到沈茉心坎里了。她弯了嘴角，还待得意两句就叫沈怡截了话头过去。

“五妹妹倒是聪慧，每日里听你言语之间，竟要比哥哥们还厉害。我瞧着你当去科考，没准还中个状元郎当当呢。”说罢也不等她反驳轻蔑一笑就扭头走了。

她二人之间的战火，只要是见了面就要烧一烧的。沈怡虽然长的随她母亲不甚出挑，但好在正房嫡女的气势是有的。摆起款来也算得端庄。

沈茉被臊了一脸通红。想还嘴也来不及了。转头看见沈念娇娇软软的捧着杯子喝水。小腰一叉。就要拿沈念出气。

沈念正专心听沈怡与沈茉拌嘴。想着如何找个借口先撤。把脸埋在茶碗里小口抿着。忽听着没了动静，便想掀起眼皮偷偷打量一下情况。谁知刚一抬眼，就撞上沈茉小手叉着腰眼神要喷火。

“咳咳咳。。。”被抓个现形的沈念一惊，便呛了一口茶水，连连咳嗽起来。常乐赶忙上前给沈念拍背顺气。

“哼，七妹好似没喝过这般好茶似的，倒是喝的滋滋有味！”沈茉冷笑一声开始找沈念的不痛快。

“咳咳，姐姐别笑话妹妹。我哪见过什么好东西。不像六姐姐吃穿用度样样精细，通身气派......”说着一顿，故作惊讶到“咦？姐姐这腰间的香囊瞧着真是精致。我从前没见过姐姐佩戴，想来是姐姐新得来的吧？”

沈茉因是沈家唯一庶女，自觉身份不如几个嫡出姐妹，遂十分在意自己气度，也最喜欢被捧着。现下沈念捧她有的气派，她最爱听。又不过十一二岁的孩童，注意力早被沈念引到香囊上了。

“这是爹爹送来的。说是江南最好的绣娘秀的。里面配了上好的香粉。连坠子都是彩锦打的。你们闻——”小脸洋洋得意，摘下香囊递给沈念。

沈念与沈蕴一同闻了闻。确实是上好的香料。不过沈蕴不缺这些，倒不觉得什么。开口问她“大伯父只给你没给四姐？”

说到这沈茉更得意，“沈怡那般自傲爹爹也不喜欢她。”

沈蕴其实也不喜欢沈怡，每天摆着嫡长女的款，训斥几个妹妹，高高在上的比她母亲还严肃。听沈茉说就连大伯都不喜欢她，沈蕴也暗暗高兴。

沈念瞧着火灭了，不在逗留，与常乐火速撤离了现场。

待回了她的小院子。百吉见了她一身土，还以为几位小姐今天不甘心拌嘴，打起来了。甚至心里已经脑补了几个小姐拉拉扯扯，以及把沈念摁倒地上摩擦的样子。吓得小脸白了一白。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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