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园前门，姚姬一身污血逃了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守门的卫士也机灵，一个上前扶着她，一个入内通报。

刚进前厅，魏然已经奔了出来，看见姚姬这付模样，惊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姚姬呆滞地摇摇头：“这不是我的血，我……杀人了！”

说到这里，紧咬下唇，泪珠滚滚而下。

魏然扯下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拭，旁边机灵的婢女随即递上毛巾。

魏然替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污泪花，除下她外层染血的衣裙，扶她坐下，推上暖盆，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乱世当道，你死我活的事太多了，没事了，一切有我在！”

姚姬哽咽道：“我也上过战场，见过那些尸山血海，可是……这不一样啊，我亲手杀那了么多人！还造成那么多无辜枉死……”

“你心地善良，本就不该趟入乱世中来”魏然倒了一杯热水，喂到她唇边，这才坐下道：“人性很复杂，战争是野蛮的，是人类的天性，偏偏善良也是人类的天性，为了争夺生存空间，人类的本性在相互碰撞，总有一方要让步，习惯了，看开了也没什么。”

“难道要去习惯那些无辜者，成为当权者争私欲的牺牲品吗？”

魏然盯着姚姬正色道：“不，人类善良的本性不会消失，随着文明的进步，它会一直存在和发展的，姚姬，四大魔族需要的不是一统天下的欲望，而是文明，留在我身边，帮我，我能给他们一个文明的国度。”

看着魏然火热的眼神，姚姬有一瞬间的恍惚，感觉自己下山真正要找的，是眼前这个骄傲无敌，心比天高的皇子。

见姚姬愣在那为难，魏然一下心软了，将她扶起来，让她去沐浴休息。

姚姬乖巧地点点头，走出门之前突然回头道：“对了，二皇子手下的紫衣客，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我差点折在他手中，那人是什么来历？”

话一出口，姚姬听到魏然的抽气声，接着走上前来，紧张地握着她的手，喘着几口粗气，眼神充满了后怕，半晌才道：“答应我，以后绝对，绝对不要私自出去跟人动武！”

看魏然这个神色，姚姬知道那紫衣客定不好惹，点头答应了他，魏然才道：“二皇子的贴身护卫，叫赤羽，来历不明，最好不要惹他，放眼整个赵国，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

百花园后面，一条小河蜿蜒，一夜雪花入河，已经有了一层薄冰，日间风雪停住，太阳在云层中露出了半边脸，积雪开始消融，寒冷难捱，一艘乌蓬船靠在小河岸边，没有开动，船上有人起落，船身漾起，把周围薄冰摇碎在河中。

洞箫声从船中悠悠升起，一曲凤求凰的热切希冀之意，溶入了冬日寒冷的空气中，溶入清幽的河岸两边，溶进了两岸人家庭院。

这个冬日似乎不那么寒冷了，曲子如一杯醇酒一般，醉了两岸小家碧玉的情意，不知有多少少女引颈侧听，动了心弦，这其中，就有前日被离布送进百花园的梁妮儿。

百花园中的梁妮儿抱着暖壶，依在阁楼窗边晒太阳，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一身锦绣华服，将她的身段衬得甚是匀称，她一边静听这曲子，一边想着前日见到杜习文，想着那双清澈明朗的眼睛投向她的那一刻，他说要带自己走，他说他叫蒋丁。

想着想着，突然心中一动，她下了榻，对着铜镜整理一下妆容，出门跟丫头说自己想去花园里散散心，便下了楼。

楼下园中的小路上已经被清理积雪了，太阳一晒，干燥洁净，梁妮儿看似信步走着，实则一步步往后靠，到了僻静处，转身穿过墙门，来到后园，慢慢走到后门，却发现后门有锁，只得一步步伴着墙移动，避开积雪，走到离箫声最近的地方，俯身捡起一块小石头，包在手帕之中，往外丢了出去。

外面曲子立即停了，周围静悄悄的，过得一会儿，一个人影悄悄翻过墙头，飘了进来。

梁妮儿一阵欣喜，上前唤道：“蒋郎！”

杜习文上前一步，竖起食指轻揾在她红唇之上，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轻声，小心后门外的守卫。”

檀郎近在耳畔，指在唇上，感受着他男子的气息，梁妮儿不禁心悸，喜得头脑都快眩晕了，几乎站不稳，伸手揪住了杜习文的衣袖。

杜习文由她揪着，伸出左手又扶着她的手肘，梁妮儿眉目含笑，双颊微红道：“你怎么来园子后面啦？”

明知他是来是要带自己回去，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杜习文一笑道，拿出一方帕子递过去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还知道以帕相邀。”

梁妮儿伸手拦住那帕子，轻轻向杜习文推了一下：“你留着吧，你知道我能猜到是你，所以才吹曲儿引我出来的，不是吗？”

杜习文宠溺地看着她兴奋又带着羞怯的脸庞，微微一笑，将帕子收了起来，拉着她越过花圃，躲到了一棵高大的白兰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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