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看出，唯有五子家缺席不在。

里里外外的乡里乡亲，送丧的队伍足足排了快一里地了。坟场在牌头庄的西南方向。五子家在三子家东边，送丧队伍越走离五子家越远。哭丧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五子老婆却越来越伤心。没给她去送丧最少有个两个结果——五子不在家，起码也该让五子老婆送丧，否则，就是把五子家排除在了家族之外了；还有就是对五子老婆有了戒心，把她不放在眼里。这样的话，五子回来后，五子老婆的下场可想而知。

一路急促地赶到坟场。事先已经看好风水，挖好坟坑。三子老婆、三个娃，还有他娘拼了命地抓着，不让棺材入土。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紧紧抱着他们。终于，在太阳没落山前三子被放入其中，封土成坟。在牌头庄，三子只是三子。有人还没记清他到底叫啥。这里已经是他往后待着最长久的地方。五子门前备好的新泥，堆成小山似的，远远地找不到它的主人。

这是五子赶海第十七天。三子离开牌头庄第十一天。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搀着五子他娘来到五子家。三娘们带着气愤踹开门。五子老婆在外屋正给娃喂米糊，本来丢了魂了。被这一吓，手里的勺子丢在地上摔倒粉碎。

“这货落个清闲。自在着嘛。”五子他娘还没站稳开口骂上了。

扶着的两媳妇不吱声，意在赞同。老二媳妇赶紧松手，跑到五子老婆身旁。

“还死坐着，站起来。”二媳妇呵斥着。五子老婆早就听说，老大老二媳妇豆腐嘴、刀子心。抱紧娃后，立即站起来。没等站直，二媳妇已经伸手把凳子抽了出去。

“娘，您老坐着，跟这种厚脸皮的气上，坏了身子不划算。”大媳妇抹了蜜的嘴甜的发嗲。

“五子家，俺今个跟你把话挑明了。”五子他娘严词厉色。

“娘看着五子份上，才来跟你说的。”二媳妇插话。

“三子没了。”五子他娘说着擦起眼泪。“好好的个人，说没就没了。”

“自从你来俺家，生不出半个娃，还养了个不明不白的。”大媳妇指着五子老婆抱着的娃。“说说看，给俺家带了啥。没你那会儿，顺顺当当的。”

二媳妇提高嗓门接着话茬。“说你扫帚星，不好听。说你命硬，克咱家的人，不过分吧。”

“俺，俺，俺不——”五子老婆怎么说得清啊。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老女人唱大戏。凭她五子老婆，下辈子也赶不过这仨。

“晓得啊！娘的意思，你跟娃不要待着咱家了。回你娘家过吧。”大媳妇抢先把最后通告搬来出来。

话没说完，犹如晴天霹雳。五子老婆一只手抱着娃，一只手扶着桌子。差点晕倒地上。

“娘，娘，咋这个样子啊。五子，他还没回。俺，俺也没干啥的啊。娘——”五子老婆跪在地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给五子他娘磕头。抱着的娃不停地哭着。

“娘，娃哭着了，叫她起了吧。”二媳妇看着有点碍不住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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