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晔成为了神，鹤观的神。

他给这个文明定下的第一个规矩就是，禁止活祭。

“神不在乎人类以怎样的方式敬爱自己，鲜花和鲜血带来的恩赐相等，前者送给神明美好，后者将自身推向毁灭。只有愚昧才会将生命作为最高等级的奉献，事实上神从不在乎信仰者是给他一束鲜花，还是送他一个灵魂。”

林晔如此对那个叫做又的祭司道。

他在祭司的眼中看到了迷茫和疑惑。

原始愚昧的人类将生命和灵魂看作他们最贵重的物品，认为将贵重的事物送给神明是对神明最大的尊重。

可现在他们的新神说，他不要鲜血和灵魂，他想要一束花。

这让人们一贯的思维产生极为强烈的冲击。

林晔看着他，没有继续解释，只说：“以后如果想送我物品，或是想要得到恩赐，就送我一束花吧，或者一支好听的曲子，实在不行送给我两块在海边捡来的好看石头也可以。”

祭司和聆听‘神谕’的人都呆住了，他们从未想过神明竟然只想要如此微不足道的东西。

林晔则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眼神忽然锐利起来：

“我讨厌鲜血和死亡。如果你们献来的祭品沾上了血，我就让雾气重新覆盖这片岛屿，如果你们的祭祀出现了死亡，我就让这个文明为死亡者陪葬。这是神的要求，你们明白吗？”

人们吓得瑟瑟发抖，惶恐地走了。

林晔靠在栖木下发呆，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吓一吓才行。”

散兵坐在栖木的树枝上，随手揪下一片紫色的叶子卷成花的样子，低头凑到林晔的面前。

林晔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这是你送给神的祭品吗？”

散兵不置可否。

林晔用力量将叶子花保存起来，仰头看他：“恭喜你，取悦了神明，你要想什么恩赐？”

散兵看着他，问：“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散兵跳下来，坐在他身边：“给我讲讲你们那个世界的事情吧，我喜欢听。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们眼里的我们是什么样的？”

林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随后又扬起来：“好啊。”

林晔开始慢慢讲自己的过去，从他小时候的趣事开始，一点点，事无巨细。

其实散兵更想问的是他晚上的噩梦是怎么回事。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林晔每晚都做噩梦，在梦里他很难过，很痛苦，但是身上又没有任何伤。

散兵无法得知他的梦境，也无法安抚他。

越是每天晚上看着他在梦里挣扎的样子，散兵都觉得很难过，他帮不了他，只能旁观，一点用处也没有。

后来有一次，他半夜发现林晔坐在山顶上吹风。

他脸上带着疲惫，兀自吹着冷风，却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休息，闭上眼睛就会陷入那些噩梦。

散兵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在阴影的陪着他站到了天亮。

从那天之后，林晔的睡眠时间就肉眼可见地减少了，通常好几天都不会休息，直到身体疲惫到撑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在无意识中陷入沉睡。

但每次沉睡还是噩梦，久而久之林晔就更加厌烦休息。

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只有散兵发现了他的异样，他真的很想为他分担一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天也行。

忽然间，一个陌生的气息朝自己靠近而来。

散兵的感知很灵敏，他猛地回头，想也没想一拳轰出，想要将靠近而来的家伙击退，手却被另一只纤细的掌心扣住。

一个陌生的女人对他微笑：“嗨，小人偶，你看起来比以前可爱多了。”

散兵皱起眉，他不认识这个人：“你是谁？”

“在时间轴上，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小人偶，你可以叫我伊斯塔露，我和林晔是很好的朋友哦。”

散兵咀嚼着这个名字，皱起眉：“没听过。”

“没关系。虽然你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而且我今天是来给你出主意的哦。”伊斯塔露微笑。

“什么主意？”散兵皱起眉，满脸疑惑。

“林晔现在很难受吧，你想不想帮他？”伊斯塔露问，没等散兵回答就再次道，“他特地拜托我从已经崩坏的时间线里带回了你，为了你还分出了自己的生机供养保证你的存在，当时他说要这样做的时候把我都吓了一跳。”

散兵听懂了她最后几句话的意思，眼神冷了几分：“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他为我付出了什么。”

伊斯塔露并不恼，笑着看他。

散兵便继续问：“我要怎么做？”

“你之所以还能存在，是他在保你。你们生机相连，某种意义上你们如今是一体的，他所体会到的痛苦都可以传递到你身上。”伊斯塔露说。

散兵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这样？”

伊斯塔露毫不意外他的回答，笑了笑：“很简单。但林晔清醒的时候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你只能趁他休息的时候。来，你靠近一些，我教你应该怎么做。”

散兵狐疑地看着伊斯塔露，想起林晔如今的状态，最终靠近了伊斯塔露。

……

林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心情躁郁。

神也是有精神极限的，当精神压力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神也会想要休息，林晔尤其严重。

他每天都需要承担拯救他人的代价，那代价每次都能将他折磨得精疲力尽。

以往他会在结束后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可如今噩梦连连，让他下意识抗拒休息，每次一闭眼他好像就能看见所有人陌生厌恶的眼神。

他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影响，这非常不好受。

这时，散兵走过来端着一碗汤，放在他面前的木桌上：“我煮了蘑菇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林晔看见他，打起精神笑起来，一如既往开心地来到桌边。

蘑菇汤的味道鲜美诱人，林晔想也不想就一饮而尽了，随口称赞：“好喝，阿醒你的厨艺又精湛了！”

散兵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脸。

林晔脸上的疲惫都快掩不住了，可在面对他和那些人类的时候还是会打起精神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正是因为这样，他的一举一动才更让人觉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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